北京冬奥热火朝天,中国足球一地鸡毛。
蒿俊闵在微博上公开讨薪,和武汉队几乎撕破脸。
“欠我的工资奖金什么时候给我?非要糊弄我!逼我!……工资是你们承诺年底解决,到了年底说过年前,到了过年前说过年后,这是企业文化吗?你们就是这样没有诚信?”
杨博宇、黄紫昌、赵宏略、田依浓、叶重秋等武汉球员也纷纷发声,讨要被拖欠的工资和奖金。
中国足球欠薪已是普遍现象,足协受理的欠薪三个月以上投诉案例,已经超过了百起,蒿俊闵只是球员讨薪大军中引人关注的冰山一角。
这时候,微博上的反应很有意思。
农民工讨薪,网友都是骂欠薪老板的,男足球员讨薪,却有不少人骂球员。
“还有脸要奖金?”、“踢得这么臭还想要钱?”、“恶意讨薪”、“贪得无厌,还好意思拿工资”……
从这些声音里,你能看出中国足球发展的环境,有多么恶劣。
讨薪的关键词,不是球员水平如何,能力如何,而是合同,契约。
俱乐部和球员签了合同,就该按照合同办事,只要球员没有违法违规行为,且完成了合同中的训练比赛任务,那就必须支付工资奖金。
合同里写多少工资,就该给多少,奖金条款里,出场多少次,赢球多少场,该拿多少奖金,都按合同给,否则就是违反劳动法。
有新闻来源称,武汉俱乐部某主要负责人表达了这样的想法:“俱乐部认为,在中国男足国家队被球迷骂惨的大背景下,队长蒿俊闵如此发文(讨薪)有点冲动……”
如果一个俱乐部的负责人真这么想,那就把自己降低到某些无脑喷子的水准了,这潜台词是:“国足这么臭,还好意思讨工资?”
蒿俊闵讨的是俱乐部拖欠的薪水,和国家队没有半点关系。
更何况,某个行业的水准低,从业者难道就该白干?就可以不按合同办事了?如果是这样,那些非世界、亚洲一流领域的行业与企业,劳动者就活该拿不到钱吗?
另一则与男足球员薪水相关的新闻,是广州队的新工资标准。
据广州足球俱乐部下发的《球员定编及薪资标准》通知,男足工资直接砍到了一成。具体如下:
一线队共30人,按照球员级别划分:3个优秀主力名额,每人年薪封顶60万元;6个主力名额,年薪42万;主力替补6人,30万;替补15人,14万4千。
至于预备队和梯队,工资就更低了。
按照这个标准,广州一线队的全年总薪水封顶828万,人均年薪27万6千元。
男足球员降薪降到这么低,网上叫好的自然到处都是。就像有人挣得比我多,他要是倒霉了,我心里会暗暗窃喜,这是人性的一部分。
但真正在为足球做事的圈内从业者,以及真心盼着中国足球好起来的球迷们,只会对此感到悲哀,因为这是整个行业的末日之始。
首先还是合同问题。
之前签了高薪合同的球员,合同要不要尊重,还是撕毁了重签?不同意降薪重签合同的国脚,法定权益谁来保障?能不能放人家自由离队?
更让人担心的,是中国足球这个行业和从业者,还有没有未来希望。
一个达到中超一线队水准的球员,薪水和普通公司白领不再有区别了,甚至还差不少。
这并不符合人才培养和发展的市场规律。
成为公司职员,走“升学--高考--大学--工作”这条路,相对容易的多。2021全国高考总人数1078万,本科录取率40%,含专科高职后录取率达90%。
职业球员之路,淘汰率又如何呢?曾效力中超北京人和的朱宝杰介绍,同一批在申花足校接受专业训练的孩子有400多人,成为职业球员并能长期立足的,仅他、陈志钊、孙一凡、范凌江等区区4人。
能成为中乙的替补球员,对足校孩子来说,差不多就已是1/100的概率了,99%的孩子最终被淘汰。
成材率、淘汰率相差这么多,如果没有高收入的吸引,还有多少人会走这条难走百倍的路?
能踢上中超一线队,意味着跻身全中国足球领域最顶尖的500人行列。
中国任何行业的全国最强500人,收入水平都是怎样的?
如果前期投入巨大、费尽千辛万苦,挤进全中国最顶尖的行业500人,收入却只相当于一个普通公司白领,那么这个行业还有希望吗?
行业头部顶薪水平,是行业活力的风向标,足球金字塔尖的人,收入是这个级别,只会连带压低整个行业的收入,梯队和预备队会跟着受损,教练、青训从业者等只会更低。
短期内,你也许会看到,国脚级球员纷纷寻求留洋,到海外去挣一份更高的薪水,但这将成为中国足球一代球员的回光返照。
更长久的影响是,这个行业没有吸引力了,本土根基垮了。愿意扶持孩子走职业足球之路的家长,会越来越少,想靠踢球改变命运的孩子,会越来越少。能达到目前国脚水平的后继者,也会越来越少。
愿意干足球的人,会越来越少。最终损害的是整个行业,是中国足球的未来。
广州队接下来的命运,已经可想而知了。
高水平外援已经都遣散了,广州队已与艾克森、高拉特、阿兰、洛国富、费南多终止了合约。
国内的高水平球员也都准备弃船了:廖力生去年离开,如今接近转投山东,其他国脚能不能留住,要打很大问号。
按照俱乐部文件精神,“把恒大足球学校打造成为中国明星的摇篮,广州队要做好摇篮平台”:接下来,硬拔大批接受低工资的足校小球员,进入一队踢中超。
然后球队降级,俱乐部低水平维持,直到淡出视线,等待其他企业抄底接盘,或者干脆解散……
希望这不会是中国足球整个行业的未来显现。
真到了那一天,要承担后果的人,远远不止这些站在塔尖的球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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