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巴黎,继续努力……”全红婵在个人微博上说道。
在奥运夺金一鸣惊人、全运摘金巩固地位后,全红婵的目标瞄准了三年后的巴黎奥运会。
三年时间,很短也很长,短到一个天才横空出世似乎只需一眨眼,长到多少昔日天骄跌落潮头泯然众人。
从进入省队接受专业训练到成为奥运冠军,全红婵“只”用了三年,但接下来的这三年,守住江山,要熬过漫长得多的坚持过程。
人类的体育运动项目大多起于“好玩”的初衷,兴趣是第一动力,但在竞技体育的巅峰,日复一日的大运动量训练,让好玩也变成了枯燥,这时候,靠的是自律,靠的是心无旁骛。
全红婵很自律,很努力。她的启蒙教练陈华明说,全红婵不止有天赋,更懂得努力和吃苦。
广东省队教练何威仪在夸赞全红婵天赋异禀,“下肢力量练习数据比同龄的男生还强”之外,更强调她的刻苦:“别人练5个她练10个,别人练100个,她练200个。”
外媒诬之为“训练比赛机器人”,每天反复的跳,跳成肌肉本能。但再往深挖,能让一个天性活泼、爱玩爱闹的十几岁孩子,每天专注于200次、300次甚至400次的机械重复,把一个个动作刻为肌肉记忆的,是她那颗单纯的心。
没有太多杂念,内心如白纸一张,教练布置什么都能够完全执行,不想输赢利益,只想动作细节,跳时屏气凝神,跳完嘻嘻哈哈,一个天真单纯到极致的孩子。
过去三年,全红婵就是这样单纯的跳,单纯的活。虽有家里经济条件带来的一些想法,如赚钱给妈妈治病,但那是动力,不是干扰。现如今,她是全民流量明星,“全民全红婵”。
奥运夺冠后那些天,湛江麻章镇迈合村的全家院子,成了网红直播打卡圣地;各类商家给全红婵送来辣条、抓娃娃机,营销目的明确;多处景点邀请全红婵免费畅游,还有企业宣称赠送房产,心里想的是全红婵若能住进我们的楼盘,会是什么样的广告效应。
在社交平台,对全红婵的关注与追捧,呈现出娱乐化趋势。“全红婵逛动物园”、“全红婵的亲笔签名”、“全红婵要抱抱”、“全红婵的小毛驴”,点开热搜话题,大量娱乐博主、粉丝跨圈追捧,打造全网流量明星,并瓜分全红婵这个名字带来的流量……
各有各的目的。
很少有人会去担心,这潮水般涌来的关注与追捧,会对一个14岁单纯孩子的内心产生什么影响。
中国的奥运冠军中,很多人在成名前的人生经历相对简单,封闭环境中坚持两点一线的训练生活,受关注少,生活单纯。
成名之后,名与利突然滚滚而来,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追逐的对象,这种巨大反差,有多少人能够适应?又有多少人能不受干扰?
成名前想法单纯,也许只是因为经历的少,不知道名与利的好处,一旦初尝滋味,会不会欲罢不能,会不会心生杂念,变了初心,这恐怕是很多运动员成名前后都要面对的人性拷问。
能有这个担心的,是真正关心全红婵的人。她在体校时期的教练郭艺说,“以后她(全红婵)不可能再像个机器人一样训练了,她会有自己的想法。”
而省队教练何威仪认为,国家队的严格管理,教练员的心理指导,加上全红婵自己的文化学习与感悟思考,也许能一定程度上帮她抵挡这些外界的干扰。
不过,面对如此“汹涌”的全民追捧,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全红婵的心理不可能没变化,何威仪半开玩笑的说:“你以为她傻?上次采访还是想要个小卖部,现在就变成超市了,她心里知道的很呢。”
全红婵如今是全国的宠儿,她身边围绕的人变多了,宠溺和纵容恐怕是难以避免的。比如郭艺和何威仪都提到,全红婵爱吃零食,这对她控制体重不利,以前受到约束较多,现在大家都宠着她,这些方面会不会有所放松,不免让人担心。
更让何威仪教练担心的,是网络舆论的反复无常。“运动员连续高水平是最困难的”,一旦表现不好,网友的评论会不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全民全红婵”,人们喜欢的是她的单纯可爱,是她的不谙世事。观众们普遍适应了体育明星们面对镜头套路化的侃侃而谈,而这个14岁小姑娘未曾打磨过的天真无邪,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稀缺品,一句“杏哥是谁”,萌翻多少人。爱全红婵,爱的是那个农村贫苦人家出身、一路打拼上来又不失本真的小妹妹。
但残酷的真相是,这种爱,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成绩。奥运金牌、决赛五跳里的三个满分、477满分中拿到466.2分,创造女子10米跳台历史最高纪录……
这些是全红婵成为全民偶像的基础,成绩过硬是1,性格可爱、天真无邪是后面追加的那些个0,没有领头的那个1,后面的0都不算数。在体育圈,你要先够强,人们才会去欣赏你的萌,你的其他种种。
2004年的刘翔,是中国飞人,是黄种人的奇迹;2008年的刘翔,是中国罪人,网友指责他为什么不能爬到终点;2012年的刘翔,真的单腿蹦完了全程,又被喷为做秀戏子。
若干年后,网络上冒出“欠你一个道歉”的热搜,最后再情怀消费一把早已退役的飞人。真想道歉,你们早干嘛去了?这就是运动明星的残酷真相,成绩之外,其他都是附属品。
全红婵能红多久,最终也要靠成绩说话。面对三年后的巴黎奥运会,她要过的坎不少。
首先是发育期的考验。一年前,陈芋汐是中国女子跳台最被看好的领军人,但在奥运延期这一年,15岁的她进入身体发育期,身高长了10公分,体重也增加了,很多技术动作跳起来费劲了,需要重新调整,结果被更小的全红婵后来居上。
跳水皇后高敏曾发微博谈到跳水女选手的发育问题:“在生长发育和技术力量交替的过程中,对小姑娘就像走钢丝一样”。
其次是思想上的考验。三年不短,能发生很多变化,面对沸腾的舆论环境,保持专注很难,尤其对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
当年跳水圈的袁培琳,出道惊艳,被称为“小高敏”,2005年夺得世锦赛和全运会十米台冠军,被评为年度体育十大未来之星(同年入围的还有刘翔、张怡宁、吴鹏等后来的名将),但到2008北京奥运会前已泯然众人。
跳水队领队周继红曾说过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袁培琳在前两年拿到好成绩,不过她也有了一些变化,毕竟还是小孩子嘛,除了在技术上强化外,在思想上也需要跟进。”
还要看时与势。陈芋汐在东京奥运确定延期时的采访中称,接下来这一年里“可能有小的会上来”,果然全红婵横空出世。
跳水苗子一茬接一茬,永远会有更新的人冒出来,历史上中国蝉联女子10米台奥运金牌的只有过两人:伏明霞(1992单人/1996单人)和陈若琳(2008单人+双人/2012单人+双人/2016双人)。
到巴黎奥运时全红婵17岁,江山易打不易守,会不会有更多的红婵们涌现,没人能够预料。
对于全红婵,何威仪说:“网上的人把她捧得太高了”,郭艺在和全红婵的视频连线中给她泼冷水:“不要信网上的那些话,你的预赛半决赛都有失误,拿冠军有运气成分,距离完美还远”。
在全民全红婵的流量消费狂欢中,这些声音似乎有些不中听,但也许却是这个14岁小姑娘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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