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涣散？战力爆表？主帅提前预告离任，成了赌上声誉的疯狂博弈

克洛普、哈维、艾玛-海耶斯作为各自联赛顶级球队的主帅，都在最近几个月早早宣布了赛季末离任的决定。他们这样的做法究竟会对球队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这样的决定能让他们收获想要的结果吗？The Athletic作者Oliver Kay就讨论这一话题。

有时候在媒体面前，克洛普会假装一无所知。之所以这样，一方面可能是有些记者的问题让克洛普觉得反感，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克洛普想要给人们一种“非常规”的印象。

不过当克洛普宣布自己将在赛季末离开利物浦之时，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可能真的被震惊了。当时有人向他提及弗格森在曼联宣布离任的话题——首次做出这个决定后，弗格森很快改变了主意，并继续留任……利物浦主帅问道：“弗格森真的两次做出离开的决定？”

对于当年弗格森的举动，克洛普看起来既好奇又困惑。毕竟当弗格森第一次做出离开曼联决定之时，克洛普的教练生涯才刚刚起步，执教征战德乙的美因茨。

正如弗格森后来所说的那样，那次的离任声明，是一个“拙劣的离任案例”——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在2013年下定决心，离开曼联之时，并没有采取相同做法的原因。

说实话，现在真的很少有顶级球队的主帅提前几个月就公开表示自己即将离任——即便这段时间，多位主帅做了这件“复古”的事情。除了克洛普高调宣布自己将在赛季末离开利物浦之外，哈维也紧接着宣布将在赛季末离开巴萨。此外，艾玛-海耶斯也公开表示，希望在离开切尔西，转投美国女足之前，率领蓝军女足拿到第七个女超冠军。

克洛普说自己之所以公开离任决定，是希望球队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快速寻找到合适的继任者。哈维额是因为在那几周时间遭遇到了一系列的挫折，按照他的说法：“巴萨需要做出反应，我认为这（离开）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

但情况真的会如同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吗？

足坛传统观点认为，过长的“告别期”或许会让一切美好都变得糟糕透顶。这也就是为什么弗格森在2013年下定决心离开曼联之时，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方式。他在2月告诉时任曼联首席执行官的大卫-吉尔，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格雷泽家族。但直到5月8日，曼联提前两轮锁定英超冠军的情况下，他才公开自己的决定。

弗格森将自己2002年宣布离任的经历，描述为教练生涯中“最大的遗憾”，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弗格森在2013年的自传中写道：“当球队认为我会离开之时，他们懈怠了。我总会让球员们保持危机感，让他们始终保持背水一战的状态。这就是必胜之道。”

“当我将自己的目光放得其他事情上之时，球员们都想知道谁会取代我。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会放松下来。”

2001/2022赛季开始之时，所有的话题都是弗格森能否在家乡格拉斯哥，帮助曼联赢得第二个欧冠冠军。弗格森承认自己对这个想法感到“着迷”——但他很不喜欢媒体过度关注他的“冒险之旅”，因为他的球队在那个赛季开局并不顺利，半程就输掉了6场比赛。这在曼联统治英超的年月里，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弗格森在自传中写道：“我咒骂自己：我太傻了，我为什么还要提到它？”

弗格森承认“我将目光从赛场转移开了”是令人震惊的，声称很多球员在觉得他要离开之时，“把他们的才华收起来了”同样令人震惊。

这似乎让所有相关人员都感到厌恶，但弗格森认为这只是人类的本能——同样，当他在2002年2月宣布自己将继续执教曼联之时，他的团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目标。

罗伊-基恩认为这种解释其实有一些牵强。他认为球队当时更大的问题在于，一些队友已经连续三次夺得英超冠军，失去了饥饿感。而加里-内维尔并不同意这种说法。他在自传中表示：“我们曾是一台机器，摧毁每一个对手。但现在每周都会关于球队未来的新故事，谁可能成为新帅，以及弗格森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虽然主帅的权威没有减弱，但我认为在潜意识里，你开始浪费精力去思考未来会发生什么。然而在你追逐荣誉的过程中，决不能分心。”

干扰？不确定性？外界噪音？任何一位主帅都不希望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特别是当“噪音”与他们的帅位相关之时，他们更是如此。

2001/2002赛季初期，弗格森曾多次谈及自己的退休计划，以及他希望在汉普顿公园球场为自己的教练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但他也很讨厌每周的新闻发布会上，都被问及类似的问题。或许，克洛普也是如此——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绪被不断累加。

弗格森那次没有结果的退休计划，之所以经常被人拿出来研究，是因为弗格森在曼联缔造了一个属于红色的时代，而且也为英国现代足球打下了基础。曼联红色王朝的兴衰提供了太多可供研究的案例，让人们了解过去10年间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此前除弗格森之外，英格兰足坛真的鲜有主帅会提前几个月就进行离任预告。

上赛季孔蒂与热刺的合约进入最后几个月，热刺成绩并不理想，所以双方均没有什么续约意向。加之孔蒂与球员、管理层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双双最终以提前解约收场。另一个更低调的例子则发生在2005年，当凯文-基冈明确表示自己无意延长与曼城的合约后，随着球队状态的下滑以及球员公开抱怨自己长期处于“不确定性”之中，曼城最终与凯文-基冈提前解约。

对于大多数球队和主帅而言，他们都希望将主帅离任的消息压一压，因为他们都担心声明发出之后，球队军心涣散。2020/2021赛季执教水晶宫的霍奇森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无论是曼城与凯文-基冈、水晶宫与霍奇森，还是热刺与孔蒂，他们所遇到的情况，与克洛普准备离开利物浦，海耶斯准备离开切尔西的情况截然不同。

目前利物浦正处于英超前列，而且还是四线作战的局面。克洛普在宣布离任消息之后，还曾在足总杯比赛中大胜诺维奇，在英超联赛中大胜切尔西。而输给阿森纳，看起来是一次不小的震撼，也像是一个警钟，它提醒着所有人，克洛普离任的消息，其实对利物浦产生了影响。

行为心理学专家保罗-麦克维说：“归根结底，这都是人性。任何球队在得知主帅即将离开的情况下，你都可能看到他们军心涣散，或者突然表现突出的情况。”

麦克维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他对体育环境中的“致命一击”理论持怀疑态度——例如，除非士气已经很低落，或者球员迫切希望摆脱主帅，才会出现团队崩盘的情况。但显然克洛普或者海耶斯，他们并没有面临这种情况。

他认为，一支正处于争冠位置的球队，更有可能因此受到激励，而不是因为这样的消息导致崩盘。他说：“当他们知道某件事情即将结束之时，人类的天性会让你在剩下的，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表现得更好。”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在跑步机上跑步。如果你被告知要继续奔跑，且不知道还要跑多久，那么你可能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情。然而，如果你被告知要尽可能快、尽可能努力地再跑12分钟，它可以让你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件事情之上，因为你知道终点在哪里。”

当弗格森宣布自己将在2001/2002赛季结束之时退役，一位著名的足球人士曾敦促曼联立即与弗格森告别。

曾经拉齐奥的老板克拉尼奥蒂可能在这件事情上，非常有发言权——他与埃里克森之间的那段经历，肯定是一段糟糕的回忆。当埃里克森在2000年10月宣布自己将在赛季末执教三狮军团后，拉齐奥的表吸纳急剧下降，并最终在一月遭到解雇。克拉尼奥蒂与埃里克森之间关系不错，但他也反思道：“当球员们知道主帅要离开之时，他们就会迷失方向。他们就如同船上的水手，得知船长即将走人。”

或许有人在这个时候会说，海因克斯在2012/2013赛季宣布自己即将离开拜仁之后，拜仁球员们并没有“迷失了方向”。从宣布自己即将离任的那一刻起，拜仁在27场各项赛事中取得了25胜1平1负的战绩。最终拜仁拿到了德甲冠军、德国杯冠军，而且还在欧冠决赛中2-1击败了克洛普的多特蒙德。按照里贝里的说法：“我们必须为海因克斯做这件事。”

瓜迪奥拉在2016年离开拜仁，也是提前六个月就做出了预告。那个赛季拜仁连续第四次夺得德甲冠军，并在点球大战中击败了多特蒙德。不过瓜迪奥拉的球队在欧冠半决赛中输给了马竞，还是无缘完美结局。

但我们应该清楚，有些球队在各自联赛中夺得冠军就如同例行公事，对于他们未来更具有不可预测性的比赛，其实是欧冠淘汰赛。所以至少在拜仁这个案例中，我们很难说海因克斯和瓜迪奥拉提前公布自己的离任决定，到底对球队产生了积极，还是负面的影响。

此外，海因克斯是拜仁历史上确实有着很高的地位，作为主帅，他在三个赛季里帮助球队拿到了9个冠军奖杯，但说实话，他在拜仁的影响力远不及弗格森在曼联，或者利物浦的克洛普。

在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顶级球队，主帅们很少能像英格兰球队的主帅们这样长时间执教，并获得如此大的权力和影响力。马竞的西蒙尼是一个罕见的例外。瓜迪奥拉在拜仁的三年任期是自2004年希斯菲尔德离开之后，执教拜仁时间最长的主帅。他执教巴萨的四年时间，也是自1996年克鲁伊夫离开后，执教球队时间最长的主帅。博斯克在皇马的三年半任期，则是自穆尼奥斯在1974年离开伯纳乌之后，执教皇马最长时间的主帅。

由于宣布的时机，哈维在赛季末离开巴萨的新闻，成为了热议话题，但其实无论他说不说，赛季末他都会离开。如果他得到了自己所要求的“反应”，那将被视为“绝招”。连续战胜奥萨苏纳和阿拉维斯令人鼓舞，但更大的考验还等待着他们。如果前几周的状态起伏再次出现，那么球迷们肯定会觉得：哈维，你要不然早点走吧。

在英格兰，球迷们对主帅有着极强的崇拜情绪。他们被视为“足球经理”，而不是“主教练”，也就是这个原因。在后弗格森时代，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了变化，但即便在最近几年里，英超联赛的顶级主帅们也一直有一种压到一切的控制感：曼城的瓜迪奥拉、利物浦的克洛普，甚至是阿森纳的阿尔特塔、维拉的埃梅里和纽卡斯尔的埃迪-豪。

克洛普在执教多特七年后，于2015年离开球队，这在德国足坛是一个罕见的案例。当时他在4月宣布了这一消息，并希望将这个句号画在高潮之上。

克洛普承认，他更愿意如同弗格森在2013年所做的那样，对自己离开利物浦的决定保密。

他说：“在一个理想的时间里，在赛季结束之前，我不会对任何说什么，赢得一切之后再说再见。但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中，不可能将这样的事情保密。我们能把它保密到现在，也许已经是一个惊喜。”

提前公布离任决定，当然也有好处，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它能让不确定的未来变得相对明晰。

当曼联准备就弗格森的潜在继任者进行谈判之时，瓜迪奥拉已经敲定拜仁，佩莱格里尼、穆里尼奥和安切洛蒂也已经分别于曼城、切尔西和皇马进行了深入谈判。当时在埃弗顿的大卫-莫耶斯几乎成为了唯一的竞争者——只不过莫耶斯并没有办法延续曼联的辉煌。自弗格森离开之后，球队此前一直保持的稳定性，立马就消失了。

换而言之，完美的离任可能并不存在。

像弗格森在2013年所做的那样，一切都秘密进行，确实会让继任计划变得更加困难。早点公布决定，如同弗格森在2001/2002赛季所做的那样——克洛普、哈维和海耶斯在本赛季都是如此——外界的“噪音”可能会变得势不可挡。

麦克维说：“处理干扰和不确定性，只是你作为运动员生活的一部分。当你想到职业运动员的生活之时，你可能一方面可以数出确定性的数量——你完全可以控制的事情。你一直在处理外界困扰和不确定性。最好的球员是那些不让它影像表现的人。”

利物浦队长范迪克在克洛普预告离任之后接受了采访，他说了一些正确的话，也表达了自己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他是诚实的，但也许这并非是他所想的全部。

随后范迪克接受利物浦官方媒体采访，他的发言更像是一次集结号。他说：“我们都想取得如此多的成就，这甚至可能给你带来额外的动力，或者可能更享受它，让赛季剩余的时间，克洛普在利物浦的最后一点时间，成为他职业生涯里最好的时光。这就是我们努力的目标，这就是为什么一切都照常进行的原因。”

范迪克的后卫搭档科纳特在谈及克洛普离任之时，说：“我们必须为他献出一切。”

切尔西女足队长米莉-布莱特表示，她和她的队友们在11月得知海耶斯将在赛季结束之时离开，这让她们感到“内疚”。她说：“我认为海耶斯希望我们继续做相同的事情，无论她是否离开。如果我们有任何不同的反应，我相信她会怒斥我们。”

海耶斯的离任预告，在切尔西女足也有着相当直接的反馈。她们在女超联赛中取得四连胜，并且攻入了19粒进球。但在那之后她们1-4输给了阿森纳——海耶斯说这“和我很长时间以来看到的一样糟糕”——欧冠联赛中则是主场与赫根女足互交白卷。在那之后，切尔西女足在各项赛事中又取得了八连胜——一切都恢复正常。

无论成绩好坏，人们总会将事情联系到即将离任的主帅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离任预告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这一切都是情绪化的产物。

在“驾驭这种情绪和能量”与“被它淹没”之间。克洛普和海耶斯希都望以不同的方式达到某种平衡，同时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个不相关的个人辉煌或错误地时刻，也可能决定一个赛季，并最终塑造一个“遗产”。